可持續探索世界 旅行發燒友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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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許多朋友都知道我是一個旅行愛好者,有些朋友亦知道到我深切關注環境,並且熱切汲取知識;然而,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如何把對旅行的畢生熱愛,與我對社會的關懷和對事業的抱負融合在一起,當中又走過怎麼樣的一段旅程。一位最近認識的朋友甚至問我,我是如何成為一名專注於可持續旅遊研究的學者的。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我需要回想當年,細細思量。
雖然我在2003年初次背起行囊出國旅行,但到了大學時期才真正對遊歷著迷。第一次留有深刻印象的經歷是在2007年左右的雲南背包之旅。我是在本科課程的最後一個寒假踏上旅途,當時通往雲南的高速鐵路尚未建成。為了到達雲南,我展開了長達30多小時漫長而艱辛的火車旅程,甚至徒步遊覽了當地的一些景點。然而,當我親眼看到了梅里雪山及其周邊地區的美麗景色時,便覺得所有心力都沒有白費。
鎮裡晶瑩透亮的天空和清澈見底的河流,還有當地人暖心的款待,今天想起,依然歷歷在目。
那次旅行,我到訪了麗江,被新結識的當地納西族朋友邀請到他們家裡作客。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鎮裡晶瑩透亮的天空和清澈見底的河流,還有當地人暖心的款待,今天想起,依然歷歷在目。
我除了熱外旅行,還非常熱衷於環境保護。我在廣州中山大學修讀本科和研究生課程時主修環境科學。在求學時期,我前往各地旅行並作實地考察,研究生態環境保護。很多這些考察地,例如雲南省的麗江和湖南省的鳳凰,多個世紀以來一直有少數民族聚族而居。
我開始注意到,雖然這些古鎮美麗得教人歎為觀止,吸引了大量遊客,但隨着旅遊業快速發展,大量酒店和旅遊設施的興建,改變了城鎮的原貌。旅遊業對這些旅遊目的地的影響毋庸置疑。
我從本科學習中了解到,雖然成功保育有賴人們進一步覺醒,但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並非易事。我在大學唸書時,旅行得愈多,愈認識到遊客的行為深深影響保育工作。我也留意到沉浸在其他文化中,以及與自然有所聯繫,會使人自我反思,甚至改變行為。
我常思考保育與旅遊業的關係,於是在香港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選擇了地理學科中的可持續旅遊,研究重點落在香港的大澳和珠海的伶仃島,這兩個地方都面對從傳統漁村向旅遊景點過渡的挑戰。這項研究加深了我對如何負責任地發展旅遊業,在經濟上造福當地社區,同時保育當地的自然環境和文化遺產的理解。
我在保育的路上奮進,在完成博士課程後投身學術研究,探索如何在旅遊發展與保育自然景觀和文化遺產間取得平衡,以及找出減低旅行對當地環境和文化影響的措施。在教大,我肩負起另一個角色,擔任保育火炬手。我教的學生,大多數將成為中學地理教師,他們有很多機會,包括透過課堂教學和實地考察,培養下一代對環境和文化保育的理解。
無論我的身分是一名旅客或學者,我都特別留意如何以改善當地人福祉的方式來發展旅遊業,同時減低遊客對當地自然和文化環境獨特性的影響。我注意到,隨著遊客人數增加,為了滿足遊客對更舒適的交通、生活安排和餐飲選擇的需求,旅遊點很難避免大興土木增建設施。然而,沒有妥善考慮旅遊設施對環境可能帶來的影響,最終只會有損這些旅遊地點的吸引力。
設計不當的旅遊項目可能會導致過度商業化的旅遊運作,用表演和人工化的體驗活動取代真實的文化傳統,這最終可能會減低這些地方的特色和欣賞價值;從某種意義上說,旅遊目的地愈能成功招徠,愈可能自毁長城。
這看來是一個保育與發展的兩難,對於這困境,我的回應是可持續旅遊。雖然這一個概念有各式各樣的闡釋,但我認為其核心在於確保當地社區通過旅遊業實現可持續的生活。當一個地方發展成為旅行目的地時,那兒的居民可以通過出售紀念品、開餐館、經營旅館、提供交通或導覽服務來改善生活;增加的旅遊收入可以支援建設更多方便遊客和當地居民的設施。 然而,這種雙贏的局面能持續多久,最終取決於那個旅遊地點按照可持續發展的原則管理得有多好。
靠近桂林的龍脊梯田和雲南西部的哈尼梯田是絕佳的旅遊地點。稻田從河床到山峰沿著山坡延展,景色壯麗,旅遊人士看着為之神迷;梯田在不同季節因應灌水、插秧、收成和休耕而呈現的不同顏色,遊客同樣渴望欣賞。如果龍脊和哈尼的農民由於可藉旅遊業賺錢而棄用傳統耕作方式,或者完全停止務農,這些地方的吸引力將隨著如畫的風光和迷人的傳統一併急速褪色。
為了使旅遊業成為可持續的收入來源,當地人必須了解遊客想看什麼和想體驗什麼。建造酒店、改善基礎設施、增加餐館和提供文化表演固然為遊客所樂見;然而,所有開發都有破壞原始景觀的風險。從文化角度來看,文化愛好者追求真實的體驗——就是那些他們在城市環境中找不到的東西——而不是浮誇和奢華。
調查顯示,遊客愈來愈不喜歡看到當地人只在表演時穿著鮮豔的民族服裝,而在城鎮街道上穿著牛仔褲和T恤。保育並不意味著零發展;相反,保育和發展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平衡,所有持分者都必須承認這一點。
一個地方如何發展成為旅遊點受着很多因素影響。在這些因素中,遊客和當地人的看法至關重要。作為一名推動生態旅遊的教育工作者,我有責任教育旅行人士了解他們對旅遊目的地的影響,以及他們可以如何去幫助旅遊點的保育。
每個學期,我在旅遊相關課程最後一節課上都會對學生表達兩個期望:保持開放的心態來認識其他文化,以及成為負責任的旅行者。盡責的遊客應當支持當地小型企業,並選擇那些對原有自然環境和文化景觀帶來最少影響的旅遊體驗活動。
當地人應該有自主權選擇是否保留自己的習俗和保留多少,還是擁抱變革。
當地社區也發揮著重要作用。他們受到旅遊業務的影響最大,應該在發展和保育過程中有發言權。正是當地的社群將傳統歌曲、舞蹈和儀式帶入生活。既然是當地人把豐富的文化遺產注入生命力,當地社群就應該有自主權選擇是否保留自己的習俗和保留多少,還是擁抱變革。
除了保育工作外,生態旅遊還包括賦權;當地社群在做出決定時應該獲得足夠的資訊,讓他們的選擇能反映他們的價值觀和需求。
旅遊業的發展往往是遊客、當地人、旅行社、政府部門、旅業經營者和餐飲經營者之間的角力。在這場拔河遊戲中,各方都必須明白,自然資源和文化資源才是旅遊熱點具有吸引力的真正原因;只有當這些遺產得到好的保護,這些旅行目的地才得以蓬勃發展。
我能把對旅行的熱愛轉化成為學術追求,實在感到幸運。對我來說,旅行一直是靈感的泉源,我經常用旅途上所觀察到的作為教學材料。每當我計劃下一個旅程,去哪裡,看什麼和做什麼,以及見什麼人時,心中都會燃起盼望。
無論是我個人,或是生態旅行者和文化愛好者都希望,瑰麗的自然景觀和多采多姿的文化遺產能盡可能保存,不受破壞。當我們再次去到這些景點時,就可以再度經歷那獨特的體驗。令人惋惜的是,一些旅遊地點變化急遽,滄海桑田。
我很高興,藉着教學和研究為未來的旅遊業更可持續地發展做出了貢獻。你也可以憑藉可持續的旅遊方式來做出貢獻,例如選擇明確地實踐可持續發展的旅舍;盡量減少對環境的負面影響;支持當地企業;探索當地文化;與當地人建立聯繫。
我仍然記得,在2016年日本之行期間,我的民宿寄宿家庭帶我去當地的周日市場。2018年在越南,我與會安的華裔越南人成為朋友,並參加了他們的晚間中文課程。在中國內地,我到過許多住着非漢族人口的偏遠地區,當地人豐富的傳統文化擴闊了我的視野。
對我來說,旅行充滿誘人的魅力,促使我完成當前的旅程後立即計劃下一次探索。無論是為了休閒或學術,我也將會繼續出行,並邀請你加入這場全球可持續旅遊運動,這樣你和我就可以繼續在下一個遊歷地點繼續享受旅行帶來的奇妙體驗。
註:劉淑雯博士於2022年加入社會科學系,其後,該系與亞洲和政策研究學系合併,組成了目前的社會科學和政策研究學系。她在中山大學取得環境科學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在香港大學獲取地理學博士學位,並在香港教育大學獲得了學位教師教育文憑。劉博士的研究興趣包括旅遊和可持續發展、旅遊和氣候變化,自然旅遊、及文化旅遊。